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割豬肉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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割豬肉(8)

“……”

司斯啪嗒掉了滴眼淚,點點頭。

第二局。

仍然是步茸贏。

“村子裏除了你,還有其他人跟你一樣對豬肉沒有吃的欲望嗎?”

司斯屯咽了口唾沫,他鼻頭泛紅,手心微微出汗:“曾經有過,現在沒了。”

第三局。

小孩還是輸了。

“篝火節,我沒有見到女人,她們在哪?幸存多少?”

“10……10人……是村長下的命令,懲罰她們不聽話被關起來了。”

第四局。

步茸又贏了。

“她們之所以不聽話……因為,不吃豬肉?”

司斯深吸一口氣,非常難過,眼淚嘩啦啦滾落,聲音有些顫抖:“不是不吃肉,餓了,就吃自己的肉,吃到整個身體都不完整,然後死掉,第二天醒過來,身體又會重新愈合。”

胭脂聽得汗毛立起。

刨土豆的沈邵言太明白這個對話了,鬼故事集會的時候步茸也這樣問過他們,一個習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女孩,他跟在後面下意識補充:“照這麽說,村裏的人,不老不死?”

司斯默默縮回手:“是整個村子,不老不死。哪怕姐姐現在殺了我,第二天,我還會活著。”

這話說出口的下一秒鐘,胭脂就拉著步茸退了好幾米遠,非常防備。

“別害怕我,我跟他們不一樣。”

步茸開口:“最後一局。”

司斯伸出手指,隔空跟步茸猜拳。

很明顯,他又輸了。

小孩自覺把手放在測謊儀上。

“只有吃豬肉的人才會不老不死麽?”

“不是,還有我,即便不吃豬肉也不會死。”

“給一個解釋吧,司斯,你看胭脂姐姐很害怕你,如果沒辦法說服她,恐怕我們得分開,這些外面帶進來的吃的,還有麻將游戲,你都吃不到玩不了。”

司斯著急:“我能!我能解釋的!你們別走,也別害怕我!”

測謊儀仍然很平靜。

胭脂小聲問:“管用麽?”

步茸高深莫測一笑,湊近,回答:“電池忘在家裏了。”

司斯見兩人還是不為所動,他小跑幾步,然後又停下,傻兮兮道:“我們這裏的神,眼睛是看不到的,她的眼睛為了救治村裏染瘟疫的婦女用以入藥,裏面得到救治的有我媽媽,從那時候媽媽就是神的信徒。但是……戰亂饑荒讓山隱村岌岌可危,沒有能食用的農作物,沒有水源,什麽都沒有了,他們為了活下去開始吃屍體,從土坑裏扒出來,用火炙烤。”

胭脂難以理解:“神呢?她救過女性,一定會在災難面前庇佑你們。”

“知道有神的那刻,村民中有人動了不好的念頭,抓著老婆揍,揍得半死才喚來神,神愛惜眾生,也憐憫惡人,就割掉自己的腳平息這件事。村民獲得福報的消息傳出,很多人效仿……最後神……”

步茸接上話:“神分屍自己成全村民,山隱村不得神明庇佑,災禍連連,所以因為戰亂而引起的瘟疫讓村子傷亡慘重,人丁雕零,為了活下去吃食同類。那麽,為什麽你們會不死不滅呢?”

沈邵言插話:“按照套路來說,肯定是被神詛咒了。”

司斯點頭:“對!是這樣!我們被神詛咒,即便沒有做過的村民也都被詛咒了,變成陰魂冢裏的小石頭像贖罪。”

胭脂打開筆記本記錄,邊畫圈邊呢喃自語: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
步茸問:“但你們沒有變。”

“村長想到一個辦法,不變成石像的辦法,那就是砸掉村子裏所有供奉神和神有關的……東西,包括神救助過那些女性的眼睛。”

“沒期望你們能投桃報李,結果卻敲脂吸髓壓榨幹神最後的剩餘價值,承受不住反噬的時候才想起來物歸原主。”步茸勾了勾嘴角,話鋒一轉,“怪不得,老金是個跛腳啊~”

司斯頓住,他略微哽咽:“我媽媽知道後,挺著肚子去保護神廟,但路上難產死掉了,臨死前還在試圖阻止。我被姐姐抱回家,躲在地牢裏,後來爸爸哥哥姐姐還有許多信奉神的村民都死了……可能是上天懲罰山隱村,就讓我們永遠困在瘟疫,沒有農作物,沒有水源的地方。”

沈邵言雖然在忙著做飯,但還是能分神:“你該慶幸你媽這塊玉牌,怪不得你把它擦得幹幹凈凈,要我我也跟你一樣。”

胭脂感動:“這群村民又可憐又可恨,極度無知自私!司斯,你媽媽和那群信奉神明的人我覺得很勇敢……那位神明其實也挺偉……”

“別!別說出來!”司斯猛地大叫,“不要說,胭脂姐姐,不要說後面的話了。”

胭脂打了個寒顫,這小孩竟然救她一命。

所以,「忌說吉祥話,不入佛神廟」t這條規則,百分之百……是真的。

沈邵言把卡式爐還有盤子端到他們面前:“好了好了,土豆烤ok了,三種調料,你們自己撒吧!咱,邊吃邊聊。”

步茸說:“司斯,我把爐子留給你。”

“我不會用……”司斯滿臉為難,聲音有點慌張,“步茸姐姐、姐姐你還是帶回去吧,在這裏生火也一樣。”

步茸和顏悅色地挑了幾塊金燦燦的土豆,拿了最辣的辣椒粉,手一抖,多撒了些。

她默不作聲遞給司斯:“先給我們小朋友嘗嘗外面的新鮮味道。”

沈邵言剛想說話,卻被胭脂三言兩語牽著鼻子走:“哎呀,沒看出來,沈邵言你手藝挺不錯啊!洋芋都能做出五星級餐廳大廚的味道,來來來,你自己也嘗嘗。”根本沒給他張口的機會。

兩人說話之際。

步茸笑瞇瞇地也給自己碗裏倒了跟司斯同樣的料。

她天生喜辣,吃得面不改色。

司斯,也是,鼻子是鼻子,眼睛是眼睛,眉頭都沒有皺一下。

胭脂暗暗攥緊電棒。

這時,步茸卻提議要教司斯打麻將。

沈邵言:“說好了我來當弟弟的老師。”

步茸做了個“您請”的手勢。

司斯很聰明,學什麽都很快,適應能力非常強。

步茸對了一下時間,大約十分鐘,他就能聽懂和麻將有關的規則,甚至有的時候沈邵言帶出幾句英語和流行詞匯,小朋友都可以順利消化。

沈邵言太喜歡這個忘年交了,尤其是幾把麻將下來,他覺得司斯非常投自己脾氣,邊摸張邊說道:“弟弟,你既然沒吃過豬肉,是不是說明能出村子啊?到時候我們離開了也帶著你走!”

胭脂:……

步茸笑而不語。

“我胡了。”司斯小聲嘀咕了句,有些害羞。

沈邵言感覺撿到寶了:“哇靠!好聰明呀!”他再接再厲邀請,“哥哥家雖然不說很有錢,但在雅貢市還是能排個前十左右,回去就讓我那便宜爹認你做幹兒子,我就是你哥哥,你就是我弟弟!”

胭脂見他人傻錢多的模樣很是無奈:“不玩了,上去透透風。”

司斯卻拉住了胭脂:“姐姐,這裏安全。”他指指囚門裏面,“你們女孩子睡在那邊吧,我跟哥哥睡在隔壁。”

步茸看了眼沈邵言,回答:“一起吧,牢獄單間挺大,容納四人不成問題,而且也就我們這間稻草看著幹凈,大少爺睡不慣臟的。”

司斯一楞,隨即沖他們露出天真的微笑:“也行,人多暖和!”

沈邵言指指步茸:“還是你懂我呀。”

司斯提著煤油燈進去,把它給了胭脂:“姐姐你寫東西需要光,不然對眼睛不好。”

“謝謝。”胭脂繼續埋頭記錄。

沈邵言覺得很新鮮,像餘渺渺跟他說過的幼兒園會集體睡覺,怪帶勁!他躺在步茸旁邊,挨著司斯,最頭上是伏案奮筆疾書的胭脂。

大概位置如下:

胭脂、步茸、沈邵言、司斯。

“哥哥,你困麽?”

“不呀。你困麽?”

“我也沒有。”

沈邵言摸出手機,伸長胳膊,在煤油燈的光芒映射中按下拍照。

“好神奇!”司斯湊過來,“這個叫什麽呀?”

“手機,有信號的話無所不能。”

“司斯從來沒有見過唉~”他眼巴巴望著。

沈邵言插上充電寶,打開單機雙人游戲:“電量不多,但是可以玩一局!”

大男孩和小男孩在旁邊嘻嘻哈哈地笑起來。

胭脂筆力變得更重。

步茸打了個哈欠,呢喃道:“沒有太陽的世界裏,月亮會很大麽?真想去外面瞧瞧啊~”

“姐姐,外面危險。”司斯一心二用,邊做陪玩,邊謹慎提醒。

步茸夾著嗓音學胭脂哄小朋友的語氣:“讓我們可愛的司斯擔心啦~”

大概過了三個小時。

手機時間顯示23:00整。

這是外面世界的時間,不確定跟村子是否同步,步茸便問了一嘴:“司斯,現在有亥時嗎?”

“快子時了。”司斯跟沈邵言拍完照,立刻回答步茸,有求必應,他挪動小身軀靠到一旁,“我困啦,哥哥,晚安。”

胭脂筆尖微頓,撕下一張紙條,輕盈地卷起,然後把本子放在貼身的胸口裏,緊挨著步茸平躺下。

四人呼吸聲淺淺重重。

司斯已經打起呼嚕。

沈邵言小聲喊了句:“步茸?”

沒有回應。

“胭脂姐?”

依然安靜。

“好吧,畫大餅的倆人。”沈邵言半仰著身子,由於換了地方他是真的睡不著,就拿起手機準備再玩一局游戲,剛好屏幕上是跟司斯的合照,沒來得及退。

他正要返回。

live圖裏好像有點不太對勁。

沈邵言越看表情越凝重,又往後翻了幾張。

臉色難看,手指發顫。

……怎麽可能。

照片裏的司斯沒有影子!

絕對不是角度問題,所有人合照中,就他身後仿佛被用過消除筆,格外突出!

沈邵言倒抽一口涼氣,想起傅意說步茸的哥哥步越也沒有影子,禁不住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照片,兄妹倆都沒有任何問題。

他屏住呼吸,汗流浹背,動也不敢動,生怕刺激到身旁的司斯。

沈邵言偷偷把手機塞給步茸。

拽了拽她的袖口。

使勁又用力。

同一時間,胭脂也往妹妹手裏塞了個東西。

步茸睜開眼睛。

打開紙條。

舉起手機。

【還好,反應都不算太遲鈍啦~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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